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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歐光伏價格承諾是“雙刃劍”

中歐光伏案達成了價格承諾安排，這不僅可以避免貿易爭端繼續升級，對國內企業轉型升級亦有裨益。但也有分析指出，除這些積極因素之外，中歐光伏價格承諾協議仍有不確定因素。未來，隨著國內外同行的技術進步以及石化能源價格的降低，中企若受價格承諾的條款所制，或在某種程度上失去價格競爭優勢。

8月2日，歐盟委員會宣佈已正式批准中歐光伏貿易爭端的“價格承諾”協定，該方案將於8月6日起實施。

短期而言，中國機電產品進出口商會、中國光伏產業聯盟等中國光伏產業代表與歐委會就中國輸歐光伏產品貿易爭端達成的價格承諾無疑是有利的。它使中歐雙方迄今涉案金額最大的貿易爭端得以避免走向全面攤牌，中國光伏產品得以在雙方協商達成的貿易安排下繼續對歐盟出口，並保持一定市場份額，產業不確定性大大降低。畢竟歐盟迄今仍然是中國光伏企業最大的銷售市場。在自由貿易的最優結果無法實現的情況下，這不失為一項次優選擇。

考慮到最後達成的最低進口價格為0.56歐元/瓦，接近7月歐洲市場的中國光伏面板現貨價，低於秉持保護主義立場的歐洲光伏產業聯盟所要求的0.8歐元/瓦，此項承諾在短期內並沒有逆轉中國光伏產品在歐洲市場上的價格競爭力。而且，據路透社有關報導，此次達成的價格承諾協定規定，中國可向歐盟市場提供70億瓦光伏面板，相當於2012年歐盟光伏面板消費總量150億瓦的47%，超出部分加征47.6%的關稅，這樣一個市場份額尚可接受。考慮到價格承諾和關稅等導致的價格上漲，很可能致使歐盟內部光伏市場需求萎縮，未來短期內的70億瓦在歐盟市場所占份額有望高於47%。實際上，自從歐委會6月5日提出初步關稅方案以來，歐洲光伏產品需求和銷售已明顯萎縮。而且，此項價格承諾如能與國內產業重組相結合，有望推動國內光伏產業重組，加速技術落後的低效率光伏企業退出市場。

長期價格或下行

儘管如此，中歐光伏價格承諾協議仍存在不確定性。由於尚未公佈協議詳細條款、定價公式和實施年限，價格承諾協定的定價規則是否具備足夠彈性則成為最大憂慮。受技術進步、替代化石能源行情變動因素的影響，光伏產品成本和價格在長期記憶體在較大下行壓力，如果價格承諾協定的定價規則未充分考慮上述因素而過分僵硬，且實施年限過長，價格承諾將意味著中國企業在長期內將因強制執行的高價而被逐出歐盟市場。

任何產品的合理價格都必須考慮技術進步的影響。一般而言，光伏這類新興產業技術進步還會快于一般的傳統產業；換言之，光伏產業生產效率提高、成本下降的步伐將快于一般傳統產業，過去10年的發展情況已經證實了這一點。儘管過去10年中國光伏產業技術進步和效率提升、成本下降步伐大大快于其海外同行，但這並不意味著未來幾年內海外同行不會實現足夠顯著的技術進步和效率提升、成本下降，即使進步，仍然小於中國企業。

或受化石能源衝擊

全球光伏產業最大的競爭對手不是國內外同行，而是傳統化石能源。在新世紀以來這一輪初級產品牛市中石油天然氣等常規能源價格持續大幅度暴漲的背景下，光伏產業才得以實現高速增長。由於太陽能發電在供應電力穩定性等方面與常規的火力發電站相比處於劣勢，如果不能迅速降低成本，在初級產品行情下行的大環境中，這個產業將淪落深淵。不要以為國際市場油價還在百美元上下浮動，就對光伏產品降低成本的壓力掉以輕心，須知國際市場油價暫時居高不下與金融市場炒作阿拉伯動亂題材關聯密切，並非建立在堅實的基本面基礎之上。鑒於中國環渤海煤炭價格已從高峰時期的1200元/噸跌落到600元/噸以內，美國 “葉岩氣革命”也對國際天然氣市場價格施加了強大的向下壓力。隨著美國趨向放鬆液化天然氣出口管制和澳大利亞等國面向東亞市場的天然氣項目陸續投產，全世界價格最高的東亞天然氣市場有望價格大跌，在替代化石能源價格腰斬的情況下，油價難以長期高高在上。

在上述兩因素的共同作用下，倘若中歐光伏價格承諾協定的定價規則過分僵硬，不能對未來傳統化石能源價格下行和技術進步及時作出足夠的調整，而歐盟和其他國家企業卻仍然享有定價自由權，三五年後，甚至兩三年後歐盟市場上就會出現這種情況：傳統化石能源和歐盟、其他國家光伏企業產品價格已經大大下跌，中國大陸光伏企業雖然仍然保持著生產效率和成本優勢，在此價格下仍然可以取得合理利潤，卻因為價格承諾條款僵硬而只能人為維持較高定價，結果被市場淘汰。要避免出現這種情況，也要通過啟動國內市場降低風險。

謹防被“反壟斷”

另外一個不確定因素在於此項價格承諾協議及其實施與所謂“反壟斷”之間的關係。此次談判和為此發表聲明的是5家行業組織：中國機電產品進出口商會、中國可再生能源學會、全聯新能源商會、中國資源綜合利用協會可再生能源專業委員會、中國光伏產業聯盟。未來具體執行實施這項價格承諾協議的相信也是這些行業組織，特別是機電進出口商會。這種做法，本質上就是我國曾實行多年的通過外經貿商會設立商品分會協調會員企業行為、避免低價競銷的做法。然而，在中國對外經貿實踐中，海外貿易保護主義者企圖將反壟斷作為對華貿易保護新武器的傾向正日益強烈、明顯。它們希望通過這一工具消除中國產業提升市場地位、增強談判能力的可能，讓中國產業維持低價競銷、肥水外流的局面，自己則立於不敗之地。

中美維生素C反壟斷案遷延8年，美國紐約東區法院陪審團於今年3月14日裁定中國維生素C生產企業壟斷操縱了美國維生素C市場，原告要求中國被告企業支付3倍於他們認定的所謂損害金額(5410萬美元)的賠償。此案向中國產業界敲響了警鐘。我國曾經建立實施過的出口商品價格協調機制，不管是對30多種重點、大宗和敏感商品實行的海關審價、商會預核簽章，還是通過外經貿商會設立商品分會，協調會員企業行為，抑或與此相似的安排，均有被指為“壟斷操縱”之虞。

這樣一來，在慣於強詞奪理、巧立名目的美歐面前，中歐光伏價格承諾協議完全可能被指為“壟斷”而橫生波折。對於這種潛在風險，不可完全無視。同時，為降低我國出口產業在歐盟市場的反壟斷風險，有必要借此案爭取歐盟正式認可中國曾經實施過的和未來可能再度實施的出口商品價格協調機制，同意不將其列為“壟斷”行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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